第 7 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 7 章
天邊滾來沈沈烏雲，雨珠順著傘的邊沿滑落，忽然起了一陣風，把雨斜吹進傘下，遲晚下意識抱著雙臂躲。
直到風停下，遲晚一擡頭才發覺，身側的人站在風來的方向，正擋在她身前。他沒有趁機拉進二人之間的距離，而是禮貌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，像個紳士那樣。
“謝……”遲晚剛說了一個字，就見他笑著把手中的傘給了她。
遲晚:“？”這是要幹嘛？
像是看到了遲晚眸中的不解，洛寧挑挑眉，指了指掛在胸口的攝像機。
遲晚這才發現，他把相機也帶出來了。
“你想拍什麽？”遲晚問。
洛寧擡手指著不遠處，遲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見食堂不遠處的兩顆香樟樹在雨中搖曳著樹梢。
遲晚一楞，怎麽以前沒發現，樹影搖曳，似乎也是一道風景？
洛寧舉起相機，仰頭準備拍攝雨中樹梢，遲晚怕傘遮擋他的視線，只能踮著腳把手中傘舉高。
遲晚自認自己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矮，但現在這個人身邊，打個傘竟然都變得那麽費力。
洛寧半仰著頭，像是在調整拍攝角度，遲晚也不懂這個，只能舉著傘踮著腳跟著他轉。
洛寧身子忽然前傾，似乎是選好了角度，全然不顧半個身子差點被雨水淋到，遲晚下意識跟著他身子前傾，讓雨傘遮住他。
雖然角度調整了半天，但按下快門就一瞬間的事，遲晚沒想到他那麽快就拍好了，整個人還沒來得及後撤，他就轉過了身子。
那一瞬間，她的嘴唇堪堪擦過他的耳朵，他們之間近到連呼吸都能被敏銳感知。
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似是懵了一瞬，遲晚的腦海瞬間變成了空白。
倏忽間風起，樹葉搖晃沙沙作響。他額前的發被風掀起，一汪清湖似的眼睛就這麽望著她，左邊眼角那顆淺淺的淚痣在此刻仿佛格外清晰。
看得她心裏驀然而生一種罪惡感，就好像她剛才刻意做了什麽調戲良家婦男的不良舉動——直到她看見他白皙的脖頸蔓延上一片淡紅。
其實是害羞了？
那現在該解釋一下嗎？說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遲晚心想，還是幹脆裝什麽事都沒發生，繼續邁步向食堂前進？
遲晚正糾結著，忽然就聽見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叫她:“小晚？”
遲晚被這一聲叫的整個人都僵了，跟脖子落枕似的轉過身來，心虛到嘴都差點跟著抖:“黎黎黎……黎指……”
黎捷撐著一把傘，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，看向他們的目光意味不明。
“黎黎黎指，您聽我解釋！”
遲晚覺得自己汗毛都立起來了。她也不知道自家教練看到了什麽，就是這種感覺太詭異了，就好像早戀的學生被班主任抓包似的。
……
明明她什麽也沒做啊！她只是給他打個傘啊！老師您相信嗎？我剛剛在助人為樂……
遲晚耳朵都紅了，黎捷見狀沒多說什麽，走到她面前，把她落在訓練場的外套遞給她:“穿上。”
她的肩現在還不能受涼，哪怕暫時不疼了，但平日裏還是要註意保暖。她今天走得急，一時忘了。
“謝謝黎指。”
遲晚趕忙接過來，心裏一緊張，下意識對著黎捷微微彎腰鞠了一躬。於是，她就忘了手裏還撐著傘，洛寧個子高，她一彎腰，手裏的傘也跟著傾斜，只聽‘嘭’一聲——傘骨磕到了洛寧的頭。
“對對對……對不起！”
洛寧捂著頭看她，眼睛裏似有流光輾轉，不知是埋怨還是嗔怪，總之看得遲晚心中愧疚鼎沸，連忙踮著腳給他揉頭:“對不住啊對不住，真是不小心……”
黎捷:“……”
是錯覺麽？怎麽忽然就覺得自己很礙事呢？
黎捷在一旁看著這倆人的小動作，想說些什麽，但在張口的那一瞬間又停住了，不知為什麽變得有些出神。
國家隊並非不準許談戀愛，畢竟運動員也是人，談戀愛找對象都是人之常情。而且從心理學角度講，不管什麽事，過度幹預只會收到反效果，所以面對戀愛這些事，只要不太過分，不影響日常訓練和成績，他們教練員也不會管太多，於是隊裏也有一些已婚已育的隊員。
但那些隊員大多數都是年齡大了，過了上升期，覺得自己在賽場上的沖擊力小了，所以選擇了另一種生活。而遲晚還在上升期，可以說是新生代裏的主力軍。
可是，看這情況，要是現在就找她談點什麽，為時過早是一方面，弄不好還就成了提醒了。
“咳……”黎捷握拳在唇邊輕咳了一聲，遲晚聞聲回頭，似乎才註意到他手裏的傘，驚奇道:“咱休息室有傘啊？”
“劭宇給我發微信，說他之前在男休息室放了幾把傘。”
黎捷盡量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倆人，末了還是忍不住在內心冷哼一聲，擡腳往前走去。
遲晚望著自己老師的背影，莫名生出一種不敢驚擾的感覺，轉過頭卻發現洛寧正盯著她的肩看。
洛寧緩緩比了個口型，遲晚眨眨眼，想了幾秒鐘，才回過味來。
他是在問她:還疼嗎？
他在問她的肩膀。
遲晚微微搖了搖頭，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熱。
〖為什麽會疼？〗洛寧幹脆在手機上敲字，〖是訓練太累導致的嗎？〗
“有訓練的一部分原因。”遲晚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只能語氣輕松道，“這是老毛病了，不用在意的，不止我一個人這樣，大家或多或少都帶點傷。”
洛寧知道沒她說得那麽簡單，他查過一些資料，看她那天被空調吹一吹就皺眉的樣子，他就知道，這個傷一定有些年頭了。
洛寧眉頭微蹙，想起資料裏說的，運動員每天都在突破極限，時間一長，身體機能受損，受的傷再難恢覆，如果再出現傷痛，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打封閉針。
可是那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暫緩辦法，時間長了還是會發作。
這麽年輕就有了這樣的傷病……
其實洛寧沒猜錯。遲晚肩上的傷是十七歲那年落下的，她當時為了參加世界杯的選拔，在賽前打了人生中第一針封閉針。
她當時沒覺得有什麽，滿心想得都是接下來的比賽要如何打，怎麽才能把握住機會，登上世界杯這樣大賽的賽場。
一直到她聞到麻藥的味道，醫生寬大的手掌在她肩上找註射點，她才感覺到了一瞬間的恐慌。
那天她疼得直冒汗。可是回過頭再看，她依然不會後悔，因為那一針打得很值，那次選拔賽，她打了第一名。
遲晚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沒有相信自己的說辭，只能轉移話題:“快走吧，飯堂如戰場，再晚要沒吃的了！”
又看他脖子上掛著相機，略微遲疑了片刻，對他說:“把你的相機給我吧，掛在脖子上一定很重。”
遲晚看到那雙眸子楞怔了下，看向她的右肩，明白他是擔心自己的傷，她按著肩甩了甩手臂，笑道:“真沒事了，你看，實在不行我用另一只手給你抱著相機，總該放心了吧？”
知道她在開玩笑，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浮上笑意。他先是接過她手中的雨傘，讓她先把外套穿上，才摘了攝像機塞給她。
遲晚小心翼翼地把相機抱在懷裏，心想這玩意兒一定不便宜，一看就比她球拍值錢太多，可得保護好了。
她懷裏抱著相機，洛寧舉著傘走在她身側。從前遲晚總嫌棄現在這個食堂比原來的食堂路遠，但今天她忽然覺得，好像這條路也沒那麽遠。
不僅沒那麽遠，還有點嫌它太短。
到了食堂門口，那道提示他們特別能吃的顯示屏，還在閃爍著那幾個十分紮心的大字。
怎麽以前就不知道，這玩意兒防水那麽好呢？
洛寧似乎是第一次註意到這塊屏幕，無聲地笑到肩膀抽動。
遲晚見狀，破罐破摔般指著這塊顯示屏，問他:“要拍一張嗎？”
洛寧忙不疊點頭。
遲晚把手中的相機給他，卻不想，這人擺擺手，沒接過相機，反而湊到她跟前，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個按鍵。
“你是讓我拍？”遲晚有些吃驚道。
洛寧彎著眉眼點頭。
“……”
又是這種讓人沒法拒絕的笑容！
遲晚舉起相機，隨手就按下了快門鍵，心裏想，要是那幫人知道我幫忙把他們的黑歷史定格了……
到了食堂，蘇靜彤一看她來了，立刻對她招手，指了指飯桌上的餐盤，示意已經打好了二人的飯。
遲晚挨著蘇靜彤坐下，洛寧坐在她對面，遲晚把相機交給他，讓他放在背包裏，避免人多給碰壞了。
蘇靜彤心想，好像你對自己的球拍都沒那麽細心……
遲晚愛吃什麽，想吃什麽，需要吃什麽，蘇靜彤當然了解，所以餐盤裏都是她的最愛。遲晚擡頭看向洛寧，只見對面的人慢條斯理地夾著餐盤裏的西芹，看不出喜歡，也看不出不喜歡。
“還合胃口麽？”遲晚低聲問他。
洛寧看清了她的唇形，知道她在問什麽，默默地點了點頭。他騰出左手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，按了幾下屏幕，把手機滑到遲晚手邊。
遲晚看到他在便簽上寫:〖你就吃這麽點？〗
她看了看自己的餐盤，心想，你對‘這麽點’是有什麽誤解？
遲晚笑了下，順手在他手機上打了一行字:你以為食堂門口那塊顯示屏是豎給我看的？
遲晚挑挑眉，看神情就知道她在開玩笑，洛寧搖頭笑笑，低頭在手機上寫:〖我是說，你運動量那麽大，吃得卻不多。〗
潛臺詞就是，你身體能撐得住嗎？
遲晚聽懂了他的畫外音，抿著唇輕笑了下，以同樣的方式回答他:這還不多？比起其他的小姑娘，我的食量已經很嚇人了。
遲晚沒有說，實際上是她累得有點吃不下去。
洛寧看到她的回答，在心裏嘆了口氣，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，像是鋼琴家的手在琴鍵上飛揚。
他說:〖你不是其他人。〗
遲晚看著屏幕上的六個字，忽然陷入沈默，放在桌上手指微蜷了一下。
見遲晚遲遲不回應，他又拿過手機，提醒道:〖湯快涼了。〗
林泉身邊的小陳助理看不下去了，忍不住說:“要不你倆加個微信？”與其這麽大費周章的把手機當便簽紙，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手機裏的其他APP？
遲晚:“……”
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湯，聞言差點嗆了，莫名有一種課堂上傳小紙條被抓住的既視感。反觀洛寧，則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，直接大大方方亮出了自己的二維碼。
就這麽眾目睽睽之下，被一眾好友看著加微信？
怎麽想怎麽奇怪……
遲晚努力壓下這種略感奇怪的心理，拿起自己的手機，掃碼加了好友。
系統彈出對話提示: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，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。
可以開始聊天了……
很簡單的一句系統提示，遲晚以前從沒意識到，這句提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有點怪怪的。
洛寧的微信名很簡單，叫:Luo，是他姓的拼音縮寫。
他的頭像和他微信名字風格一樣簡單，似乎是他隨手拍下的一束花，她叫不出名字，只看到那是淡藍色的一簇，如月清雅。
和他的氣質莫名相近。
遲晚看著那個對話框，一陣出神。
直到微信‘嘟嘟’震了兩下，她回過神，看到對面那個人發來一張表情包。
是一只可愛的小兔子在乖乖啃蘿蔔，旁邊配了字，卻不是一口氣顯示完整，而是小兔子啃一口蘿蔔才彈出一個字:好，好，吃，飯！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天邊滾來沈沈烏雲，雨珠順著傘的邊沿滑落，忽然起了一陣風，把雨斜吹進傘下，遲晚下意識抱著雙臂躲。
直到風停下，遲晚一擡頭才發覺，身側的人站在風來的方向，正擋在她身前。他沒有趁機拉進二人之間的距離，而是禮貌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，像個紳士那樣。
“謝……”遲晚剛說了一個字，就見他笑著把手中的傘給了她。
遲晚:“？”這是要幹嘛？
像是看到了遲晚眸中的不解，洛寧挑挑眉，指了指掛在胸口的攝像機。
遲晚這才發現，他把相機也帶出來了。
“你想拍什麽？”遲晚問。
洛寧擡手指著不遠處，遲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見食堂不遠處的兩顆香樟樹在雨中搖曳著樹梢。
遲晚一楞，怎麽以前沒發現，樹影搖曳，似乎也是一道風景？
洛寧舉起相機，仰頭準備拍攝雨中樹梢，遲晚怕傘遮擋他的視線，只能踮著腳把手中傘舉高。
遲晚自認自己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矮，但現在這個人身邊，打個傘竟然都變得那麽費力。
洛寧半仰著頭，像是在調整拍攝角度，遲晚也不懂這個，只能舉著傘踮著腳跟著他轉。
洛寧身子忽然前傾，似乎是選好了角度，全然不顧半個身子差點被雨水淋到，遲晚下意識跟著他身子前傾，讓雨傘遮住他。
雖然角度調整了半天，但按下快門就一瞬間的事，遲晚沒想到他那麽快就拍好了，整個人還沒來得及後撤，他就轉過了身子。
那一瞬間，她的嘴唇堪堪擦過他的耳朵，他們之間近到連呼吸都能被敏銳感知。
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似是懵了一瞬，遲晚的腦海瞬間變成了空白。
倏忽間風起，樹葉搖晃沙沙作響。他額前的發被風掀起，一汪清湖似的眼睛就這麽望著她，左邊眼角那顆淺淺的淚痣在此刻仿佛格外清晰。
看得她心裏驀然而生一種罪惡感，就好像她剛才刻意做了什麽調戲良家婦男的不良舉動——直到她看見他白皙的脖頸蔓延上一片淡紅。
其實是害羞了？
那現在該解釋一下嗎？說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遲晚心想，還是幹脆裝什麽事都沒發生，繼續邁步向食堂前進？
遲晚正糾結著，忽然就聽見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叫她:“小晚？”
遲晚被這一聲叫的整個人都僵了，跟脖子落枕似的轉過身來，心虛到嘴都差點跟著抖:“黎黎黎……黎指……”
黎捷撐著一把傘，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，看向他們的目光意味不明。
“黎黎黎指，您聽我解釋！”
遲晚覺得自己汗毛都立起來了。她也不知道自家教練看到了什麽，就是這種感覺太詭異了，就好像早戀的學生被班主任抓包似的。
……
明明她什麽也沒做啊！她只是給他打個傘啊！老師您相信嗎？我剛剛在助人為樂……
遲晚耳朵都紅了，黎捷見狀沒多說什麽，走到她面前，把她落在訓練場的外套遞給她:“穿上。”
她的肩現在還不能受涼，哪怕暫時不疼了，但平日裏還是要註意保暖。她今天走得急，一時忘了。
“謝謝黎指。”
遲晚趕忙接過來，心裏一緊張，下意識對著黎捷微微彎腰鞠了一躬。於是，她就忘了手裏還撐著傘，洛寧個子高，她一彎腰，手裏的傘也跟著傾斜，只聽‘嘭’一聲——傘骨磕到了洛寧的頭。
“對對對……對不起！”
洛寧捂著頭看她，眼睛裏似有流光輾轉，不知是埋怨還是嗔怪，總之看得遲晚心中愧疚鼎沸，連忙踮著腳給他揉頭:“對不住啊對不住，真是不小心……”
黎捷:“……”
是錯覺麽？怎麽忽然就覺得自己很礙事呢？
黎捷在一旁看著這倆人的小動作，想說些什麽，但在張口的那一瞬間又停住了，不知為什麽變得有些出神。
國家隊並非不準許談戀愛，畢竟運動員也是人，談戀愛找對象都是人之常情。而且從心理學角度講，不管什麽事，過度幹預只會收到反效果，所以面對戀愛這些事，只要不太過分，不影響日常訓練和成績，他們教練員也不會管太多，於是隊裏也有一些已婚已育的隊員。
但那些隊員大多數都是年齡大了，過了上升期，覺得自己在賽場上的沖擊力小了，所以選擇了另一種生活。而遲晚還在上升期，可以說是新生代裏的主力軍。
可是，看這情況，要是現在就找她談點什麽，為時過早是一方面，弄不好還就成了提醒了。
“咳……”黎捷握拳在唇邊輕咳了一聲，遲晚聞聲回頭，似乎才註意到他手裏的傘，驚奇道:“咱休息室有傘啊？”
“劭宇給我發微信，說他之前在男休息室放了幾把傘。”
黎捷盡量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倆人，末了還是忍不住在內心冷哼一聲，擡腳往前走去。
遲晚望著自己老師的背影，莫名生出一種不敢驚擾的感覺，轉過頭卻發現洛寧正盯著她的肩看。
洛寧緩緩比了個口型，遲晚眨眨眼，想了幾秒鐘，才回過味來。
他是在問她:還疼嗎？
他在問她的肩膀。
遲晚微微搖了搖頭，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熱。
〖為什麽會疼？〗洛寧幹脆在手機上敲字，〖是訓練太累導致的嗎？〗
“有訓練的一部分原因。”遲晚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只能語氣輕松道，“這是老毛病了，不用在意的，不止我一個人這樣，大家或多或少都帶點傷。”
洛寧知道沒她說得那麽簡單，他查過一些資料，看她那天被空調吹一吹就皺眉的樣子，他就知道，這個傷一定有些年頭了。
洛寧眉頭微蹙，想起資料裏說的，運動員每天都在突破極限，時間一長，身體機能受損，受的傷再難恢覆，如果再出現傷痛，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打封閉針。
可是那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暫緩辦法，時間長了還是會發作。
這麽年輕就有了這樣的傷病……
其實洛寧沒猜錯。遲晚肩上的傷是十七歲那年落下的，她當時為了參加世界杯的選拔，在賽前打了人生中第一針封閉針。
她當時沒覺得有什麽，滿心想得都是接下來的比賽要如何打，怎麽才能把握住機會，登上世界杯這樣大賽的賽場。
一直到她聞到麻藥的味道，醫生寬大的手掌在她肩上找註射點，她才感覺到了一瞬間的恐慌。
那天她疼得直冒汗。可是回過頭再看，她依然不會後悔，因為那一針打得很值，那次選拔賽，她打了第一名。
遲晚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沒有相信自己的說辭，只能轉移話題:“快走吧，飯堂如戰場，再晚要沒吃的了！”
又看他脖子上掛著相機，略微遲疑了片刻，對他說:“把你的相機給我吧，掛在脖子上一定很重。”
遲晚看到那雙眸子楞怔了下，看向她的右肩，明白他是擔心自己的傷，她按著肩甩了甩手臂，笑道:“真沒事了，你看，實在不行我用另一只手給你抱著相機，總該放心了吧？”
知道她在開玩笑，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浮上笑意。他先是接過她手中的雨傘，讓她先把外套穿上，才摘了攝像機塞給她。
遲晚小心翼翼地把相機抱在懷裏，心想這玩意兒一定不便宜，一看就比她球拍值錢太多，可得保護好了。
她懷裏抱著相機，洛寧舉著傘走在她身側。從前遲晚總嫌棄現在這個食堂比原來的食堂路遠，但今天她忽然覺得，好像這條路也沒那麽遠。
不僅沒那麽遠，還有點嫌它太短。
到了食堂門口，那道提示他們特別能吃的顯示屏，還在閃爍著那幾個十分紮心的大字。
怎麽以前就不知道，這玩意兒防水那麽好呢？
洛寧似乎是第一次註意到這塊屏幕，無聲地笑到肩膀抽動。
遲晚見狀，破罐破摔般指著這塊顯示屏，問他:“要拍一張嗎？”
洛寧忙不疊點頭。
遲晚把手中的相機給他，卻不想，這人擺擺手，沒接過相機，反而湊到她跟前，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個按鍵。
“你是讓我拍？”遲晚有些吃驚道。
洛寧彎著眉眼點頭。
“……”
又是這種讓人沒法拒絕的笑容！
遲晚舉起相機，隨手就按下了快門鍵，心裏想，要是那幫人知道我幫忙把他們的黑歷史定格了……
到了食堂，蘇靜彤一看她來了，立刻對她招手，指了指飯桌上的餐盤，示意已經打好了二人的飯。
遲晚挨著蘇靜彤坐下，洛寧坐在她對面，遲晚把相機交給他，讓他放在背包裏，避免人多給碰壞了。
蘇靜彤心想，好像你對自己的球拍都沒那麽細心……
遲晚愛吃什麽，想吃什麽，需要吃什麽，蘇靜彤當然了解，所以餐盤裏都是她的最愛。遲晚擡頭看向洛寧，只見對面的人慢條斯理地夾著餐盤裏的西芹，看不出喜歡，也看不出不喜歡。
“還合胃口麽？”遲晚低聲問他。
洛寧看清了她的唇形，知道她在問什麽，默默地點了點頭。他騰出左手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，按了幾下屏幕，把手機滑到遲晚手邊。
遲晚看到他在便簽上寫:〖你就吃這麽點？〗
她看了看自己的餐盤，心想，你對‘這麽點’是有什麽誤解？
遲晚笑了下，順手在他手機上打了一行字:你以為食堂門口那塊顯示屏是豎給我看的？
遲晚挑挑眉，看神情就知道她在開玩笑，洛寧搖頭笑笑，低頭在手機上寫:〖我是說，你運動量那麽大，吃得卻不多。〗
潛臺詞就是，你身體能撐得住嗎？
遲晚聽懂了他的畫外音，抿著唇輕笑了下，以同樣的方式回答他:這還不多？比起其他的小姑娘，我的食量已經很嚇人了。
遲晚沒有說，實際上是她累得有點吃不下去。
洛寧看到她的回答，在心裏嘆了口氣，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，像是鋼琴家的手在琴鍵上飛揚。
他說:〖你不是其他人。〗
遲晚看著屏幕上的六個字，忽然陷入沈默，放在桌上手指微蜷了一下。
見遲晚遲遲不回應，他又拿過手機，提醒道:〖湯快涼了。〗
林泉身邊的小陳助理看不下去了，忍不住說:“要不你倆加個微信？”與其這麽大費周章的把手機當便簽紙，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手機裏的其他APP？
遲晚:“……”
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湯，聞言差點嗆了，莫名有一種課堂上傳小紙條被抓住的既視感。反觀洛寧，則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，直接大大方方亮出了自己的二維碼。
就這麽眾目睽睽之下，被一眾好友看著加微信？
怎麽想怎麽奇怪……
遲晚努力壓下這種略感奇怪的心理，拿起自己的手機，掃碼加了好友。
系統彈出對話提示: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，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。
可以開始聊天了……
很簡單的一句系統提示，遲晚以前從沒意識到，這句提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有點怪怪的。
洛寧的微信名很簡單，叫:Luo，是他姓的拼音縮寫。
他的頭像和他微信名字風格一樣簡單，似乎是他隨手拍下的一束花，她叫不出名字，只看到那是淡藍色的一簇，如月清雅。
和他的氣質莫名相近。
遲晚看著那個對話框，一陣出神。
直到微信‘嘟嘟’震了兩下，她回過神，看到對面那個人發來一張表情包。
是一只可愛的小兔子在乖乖啃蘿蔔，旁邊配了字，卻不是一口氣顯示完整，而是小兔子啃一口蘿蔔才彈出一個字:好，好，吃，飯！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